晨光刺破东山顶的薄雾,陈阳蹲在仓房门口磨犁铧。
锈红的刃口蹭着青石,沙沙声惊醒了梁下的燕子,泥巢里探出几只嫩黄的喙。
林晓挎着竹篮从菜窖钻出来,新发的婆婆丁还沾着露水,根须上的冻土碴在篮底磕出轻响。
"
老陈!
你家耙子借使使!
"
赵大勇的破锣嗓震得篱笆墙直颤。
他裤腿挽到膝盖,靰鞡鞋糊满河套的淤泥,活像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水鬼。
院角的槟榔苗又蹿高半拃,嫩叶在晨风里招摇,活脱脱个南国来的娇客。
灶房腾起荞麦面的焦香。
朵朵踮脚往鏊子上摊煎饼,面糊淋成完美的圆,起边时用竹片轻轻一挑,金黄的脆边卷着热气。
王硕拎着塑料桶撞进门:"
河套刚网的鲫瓜子,熬汤能鲜掉眉毛!
"
桶里扑棱的鱼尾甩了翠芬一脸水,惹得她举着掏灰耙追打。
日头晒化场院最后的残雪时,铁犁已翻开油亮的黑土。
陈阳扶着犁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,腐殖土的气息裹着化冻的潮气直往鼻孔里钻。
赵大勇家的铁牛拖拉机在邻田突突吼叫,惊得田鼠从犁沟里蹿出,撞翻了周振国刚摆好的谷种袋。
"
败家玩意儿!
"
老头儿心疼地捡着滚进泥里的种子,毡帽沿的冰溜子化水滴进后脖颈。
小孙子趁机抓把麦粒塞兜,鼓鼓囊囊活像揣了两只肥田鼠,叫翠芬拎着耳朵拽去垒田埂。
晌午的日头晒软了棉袄。
林晓挎着瓦罐送饭,酸菜馅包子揣在怀里还烫手。
男人们蹲在田埂就着蒜瓣啃干粮,赵大勇的军用水壶里晃着参茸酒,非得让王硕尝口"
真正的东北燃料"
。
"
快看!
南边飞来群豆雁!
"
朵朵突然指着天际喊。
人字形雁阵掠过新翻的黑土,羽翼掀起的风惊了拉犁的老黄牛。
陈阳拽紧缰绳,犁铧在田垄划出条浪痕,像给大地盖了道滚烫的印章。
后晌的云头堆成棉山。
王硕非要试驾拖拉机,手柄掰得猛了,铁牛蹿上田埂直冲草垛。
赵大勇骂咧咧地追着灭火,棉鞋陷进泥沟拔不出脚。
周振国趁机显摆老把式,木耧车摇出的种沟笔直如线,嘚瑟得胡子翘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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